“什么人！大白天的就敢在大街上闹事！信不信我将你们都关进牢里……去。”
大约是被围观的人群吸引过来的他们，为首的那人还算高大，在那瘦弱的公子面前，再一狞笑，倒像是一只凶兽，可是下一秒，这凶兽就弯下了腰，看着那公子一脸讨好的笑：“哎呀，这不是胡二少爷吗。您怎么在这儿啊？”
“你是……”那胡二少爷乜斜着眼睛，“谁啊？”
“小的叫李四。家在……”
“不认识。”
如此之快的回答，那胡二少爷明显没认真细想。不过也对，看他这样，傻子也知道他在这铜州是个人物了，既是个人物，那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捕快。反倒是周围人一阵哄笑，这么上赶着贴上去，结果人家还不认识你啊。
那人自然也是知道胡二少爷瞧不起他，可好歹是吃官粮的，管不了那胡二少爷，还管不了那些笑他的百姓吗。“不许笑！谁要是敢笑，我这刀可就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胡二少爷可不想再看这个叫李什么的人耍威风，十分不耐烦，“既然你知道我，那这两个伤了我的……”
“小的明白。小的这就把他们都捉起来。”连看都没看那两个少年，李四就示意手下向他们靠拢。
不敢直接上，大概也是因为他看到了胡二少爷那些倒下的奴仆。
“李四捕头是吧？”白衣少年一个上前，竟是一手拍上了那人的肩，“你说你要捉我们。那我们，到底犯了什么罪呢？”
“什么罪？当街斗殴伤人！”李四的腰又直了起来，看着他的手道，“这个，拿开。否则我说你袭捕。”
“我们没有当街斗殴。”将孩子送回妇人手里，萧行溪收了剑，看向那胡二少爷，“是他欺负妇孺……”
“欺负妇孺？”胡二少爷看向李四，“你信吗？”
“不信，肯定不信啊。我想，胡二少爷不过是想和那对母女好好谈谈这鞋断线的事。谁曾想你们，脑子一热，故意跳出来，想要借此事出出风头，对不对！”
不得不说这李四为了讨好胡二少爷，连脸都不要了。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胡二少爷来得气势汹汹，偏说成了好好谈谈；他们好心相护，却成了出风头。
萧行溪皱起了眉，白衣少年却是一笑：“李捕头说得对，确实是我们太冲动了，不及你了解胡二少爷的想法。”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那就请胡二少爷好好的，和她们谈谈吧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这胡二少爷的本意自然不是来和她们好好谈谈的，但李四都这么说了，他也只能按着台阶下了，“我今日乏了，明日再说吧。”
“倒是你们，打了我可不是就这样算了的。”
“自然不会就这样算了。”白衣少年手上暗自用劲，“李捕头不都说了吗，要捉我们去牢里呢。不然不就在胡二少爷面前丢脸了不是。”
一句“丢脸”可是瞬间点醒了想要呵斥白衣少年的李四，是啊，他可不能在胡二少爷面前出丑，所以明明疼得厉害，他却还是要摆出笑脸来：“是啊，是啊。来人，把他们都绑了。”
萧行溪自然不会束手就擒，可当他要动的时候，白衣少年退到了他的身边，按住了他的手：“别反抗。”又看了一眼他的剑：“如果你想有吃住的地方的话。”
\\
木门被铁链锁了起来。
直到看守的脚步声消失，传来同伴唤他喝酒的招呼，叶知九才开始打量这个牢房。
阴冷潮湿，从狭小的窗射入的那一点亮是唯一的光。墙角还有两只不小的老鼠在吱吱吱地叫着，对新来的他们似乎很好奇。而禁锢之用的栏杆比猛虎寨的更粗更密，连手都无法伸出去。
不过，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少年的腰间，那把藏在剑鞘中的剑上。
即使模样上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，但那剑离开少年之手的那一瞬间的那种感觉，是不会错的。
不需打磨，浑然天成的那股剑意。
别说是这木头了，纵使是铁石之物，也该是一剑足以。
难怪少年这样宝贝，入狱上交行囊时，衣物可以不要，银钱可以不要，但这剑，一定要在腰间，在一伸手就可以出剑的地方。
即使是面对看守的牢头，也绝不退让。
“真以为大牢是你家啊。犯了事还这么硬气。信不信爷让你尝尝这狱中八十一道菜！”这人口中的菜自然不是酒楼里的珍馐美食，而是他们在面对犯人时为了轻松，一贯是先用酷刑将其的骨头弄软弄废，不得反抗。按理说叶知九和萧行溪被那李四捆进来，也不过是顶着“打架”的名头，关几天罢了。可现在竟然要上菜，叶知九想，跟那个李四偷偷塞给牢头的一袋钱有很大的关系。
不过钱这东西嘛。他们也有。叶知九走向牢头，却在途中被绊了一下，直接将那人撞到了门外，跌在了地上。“哎呀，真是对不住，大人您没事吧。”不待那人开口，叶知九就一脸歉意地扑到了他身上，“是小人不小心。走得太急了些。”
“你……”别看叶知九挺瘦，但这重量是显而易见的，那牢头被他压得险些岔过了气去，连脸都涨得通红，“走……开，走……”
“哦，好。”叶知九慌张地想爬起来，却又滑了一下，身子重重地落了下去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
同时响起的还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牢头的惨叫：“啊……”
唔，叶知九不好意思地看着牢头，方才力气好像使大了，什么东西折了。
当下不觉又用力了几分。
牢头：“……”
于是造成以下情况。
一番折腾起来之后。
“大人你……”叶知九想再次上前。
“站住！”牢头赶紧后退，“别过来！”
气焰明显比刚才蔫儿不少，扶着受伤的腰，心里流着泪。
今天出门怎么就没看黄历呢。
遇上这么个小子，被他这么一撞，牢头和他媳妇这段时间都别想愉快地过日子了，所以要是再被他撞几下，牢头估计自己要横着出去了。
看着明显害怕的牢头，叶知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，又很快变成了满目的愧仄，不顾牢头的反抗一把拉住了他的手：“大人啊！都是小人的错，才害得你变成了现在这样。你放心，小人会负责的。”
负……负责？牢头看叶知九的眼神都变了：“不……不必了……”
叶知九却不答应，从怀中掏出一物来：“大人客气了，不过我们兄弟俩的东西都已被大人收了去，身上所剩也唯有这个了，不晓得大人看不看的上……”
犹如见了饵的饿鱼，瞧见那银子的一瞬间，这牢头的双眼就放起了光，一如叶知九所想。
毫不掩饰的。
贪婪。
谁不想要。
只是在那牢头伸手来取的时候，叶知九微微避开，故作犹豫道：“大人有所不知，我这弟弟，看着翩翩公子模样，其实这内里啊，就是个傻子，成天不说话，只一心喜欢那捡来的破剑。为此到现在都没成家，而这钱，正是家父交与我为弟弟找媳妇的，如今要是给了你，只怕弟弟不肯啊……”
“找媳妇？”那牢头的目光在少年的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回到叶知九这，十分不耐烦，“傻子还找什么媳妇。你要是不把这钱给我，我让他找了媳妇也没力使！”
“这可万万不可啊。”叶知九挡在了少年面前，“这钱我们肯定是得给的，就是想请大人给个方便，这剑，就别拿了吧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虽然很想要钱，但这牢头也不傻，让他们拿了剑，他还怎么用刑呢，“不行！”
“大人放心吧。您看这剑鞘，就知道这剑没什么用，卖不了钱，还生了锈，别说伤人了，我们哪有那个胆啊。”叶知九笑着，故意把钱袋在牢头面前晃了晃，“你说是不是啊。”
一把将钱抢过，牢头勉强点了头：“那好吧。你们给我老实呆着，别惹祸，不然就不是这一袋钱的事了。”
不是一袋钱。可以是两袋钱，三袋钱啊。
贪成这样，迟早撑死。
可叶知九还是笑着：“知道，我们知道。”
“今儿就先这样吧。”收了钱的牢头看叶知九的眼里都多了几分和善，当然，那不过是暂时的，看在钱的面子上的，一旦叶知九被他掏空，那菜，他还是照上不误的。
可现在，他看在这小子还识相的份儿上，决定先去处理自己的腰。
毕竟事关后半生的幸福。
马虎不得。
牢头以极其奇怪可以堪称为娘的姿势走出了牢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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